张锦华作品 - 秋殇

秋风起，秋意浓，落叶满阶知秋深。  

一夜风紧，似睡难眠。冷雨，一半因风吹去，一半入土为泥，吹瘦这一季惆怅，抖落一地秋殇。  

猝不及防！夏日的心思还没来得及收藏，就被这多事之秋勾起了百转千肠。枝与叶的缱绻，这一夜将会怎样地分离？怒吼与低泣中，是撕心裂肺的痛，还是万般无奈的怨？叶与叶的惺惺相惜，已抵挡不住这绝决般的飞离。心没来由地一沉，跟着落叶憔悴起来。只想赤脚冲入这黑暗之中，揽一片落叶捂在胸膛，让它感受这最后的温存，哪怕荆棘刺穿足底。好吧！就让这一滴滴鲜活的血，滴落在筋脉纵横，蜷缩干瘪的黄叶之上，让它霎时鲜活起来，渲染成一片片红枫。哪怕生命与黑夜交融为一体，在深渊中沉没消逝，也要点燃这最后的璀璨。  

院内的这口老井，依然担负着浇灌苍生的使命，井边铺满了落尽繁华后的忧伤。岁月的年轮，镌刻在老树之上，它的根如龙爪般狠狠嵌入井底。被根须拱起的石阶，斑驳沧桑，我却喜欢趴在井口窥探，猜测井水到底有多深。即使干旱的年份，这一汪清泉也从未枯竭过。常常坐在井沿边发呆，感叹这四季交替带来的生命轮回，就像人生，亦悲、亦喜、总会留有遗憾，而我们都在守望风雨过后的平淡，庆幸此生来过爱过。 

曾惊讶于某个初春的早晨，这颗老树开出的生命之花，早早引来了蜂飞蚁屯。这些淡紫色的小铃铛，嫩嘟嘟张扬在梢头，使劲鼓吹着春色尚好，空气中弥散着甜蜜的清香。这些流淌的蜜汁儿呀，你到底打翻了谁的味蕾？越过寒冬的摧残，在蛰伏中醒来，饥肠辘辘叮在香浓花蕊间，摇头晃脑吸吮这饕餮盛宴，整个世界立刻生动活泼起来。  

仰起头，看着稀疏的叶片，一夜风雨飘摇，却赋予了它新的使命。这个季节是成熟的，又是沉重的。当初那一串串紫铃，如今已颗粒饱满，黄灿灿地坠满枝头。一些散落阶梯的果实，正被合力围剿着，有几只小坏蛋竟敢偷偷爬上了我的脖颈。远处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组成一列纵队，想要翻山越岭看看墙外的世界。一个喷嚏，一口唾液，对它们来说就是排山倒海，可依旧前仆后继，毫不退缩。一墙之隔的清幽之地，传来古刹袅袅梵音，惊阙了这季的旧梦，被秋风吹乱如麻的心绪，渐渐被抚平。看着捏在指尖扭转挣扎的身躯，只要稍稍用力它们就会粉身碎骨，终还是放手。人生苦短，生活不易，阡陌红尘中，谁又不是如蝼蚁般忙碌求生存。  

那些个山花烂漫的日子，慢慢被秋霜所覆盖，这样的夜晚注定是寂寥的。被秋雨洗濯过的冷月溢满石阶，把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瑶华映阙，烘散蓂墀雪。草尖上的点点白霜，如今又会慵懒地添在谁的发髻？石阶上一点点的冷，心跟着落叶一片片在游荡，有些感伤，些许迷茫。人生实在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好好年轻，就把自己晃成了中年的模样。那些个回不去的曾经，留不住的岁月，唯有时光可以安然无恙。终于，这滴清泪在月色氤氲下落井成雾，柔化了这一季的苍凉。渐渐明白，在尘埃落定中要学会适时放下的洒脱、淡然，慢慢体会生命的意义之所在——我们唯有献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  

期待浮云吹雪的到来，把所有阴霾埋葬在时光之外。听，这“簌簌”落雪伴随着脉动在轻舞飞扬中跳跃撒欢，早春即将来临，人间有味是清欢。  

从来不敢奢望活成树的模样，那得需要太多的坚强。那么就当一片随风飘洒的落叶吧！在这尘土飞扬的人生道路上，每一次磨砺，都让生命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芒，就像有些人把生命局促于互猜互损，有些人则把生命释放于远山沧海。

  作者简介：张锦华，女，江苏人。怀揣一份梦想，在文字中感悟人生。连云港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发表于报刊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