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燕--为你建造一个暖暖的小镇

杨春燕

 

半个多世纪前，我们在美丽的江南小镇相遇了，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

我们之间的故事就此拉开了序幕，

我忘情的哭着，你乐呵呵地笑着、宠着，

我不记得，是听奶奶说的。

这哭声和笑声如《圣母颂》的音符，

打开了我生命的第一个章节。

 

印象中的小镇与现在截然不同。

街道两旁有许多古老的建筑，

穿插其中的有石板铺就的窄窄的街道和小弄堂。

北有小石子铺就的马路，

南有清澈的河流、小桥，

周围有一览无余的农田。

它们都静静的见证着我们的故事。

 

但这故事在我生命中显得太短、太短了，

仅展开了十二载就戛然而止。

你在映日荷花别样红时安详地离开了。

你居然等不及我的芳华、青春，

更没给我留下尽孝的余地。

我第一次有记忆的、佝偻在墙角的忘情的哭声你不晓得了。

 

在那流行土葬的年代，

你却在生前就交代，死后让你火葬。

这一直是我解不开的谜。

但如今想来，

也许是你长期生活、工作在大上海才如此开明，

也许另有不想道明的原因。

无论如何，我是不舍的。

 

小小的我，排在送葬队伍中第一个，

看着可怜的、躺在手拉车上的你，

与家人一起沿着马路默默行走了十几里，

把你送往火葬场，

彼时，我如马路上被揉碎的一粒粒小石子，

任凭踩踏却没有眼泪，

因为，我的心在滴血。

 

看着烟囱冒出的一缕缕灰白色的烟，

我明白，我的快乐和幸福已经远走他乡，

你留给我的，仅剩无奈的落寞、悲伤，

还有无穷无尽的思念。

从此，我只能，

只能任凭自己回忆我们的故事。

 

 

 

回忆我们在上海筒子楼的一幕幕场景，

犹如撒在我心灵深处的一抹阳光......

回忆你病休回家后，

每天早餐给予的最惠国待遇——酱油拌鸡蛋，

你半个，我半个。

回忆夏天的午后，

眼巴巴盼着你切开大西瓜，

与家人分享吃瓜的爽。

回忆每天帮你倒痰盂、扫垃圾、抹桌子，

你则奖励我一分钱和一颗小白兔奶糖。

秋冬的深夜，担心我踢被子，

你帮邻床的我和奶奶会检查一遍。

你不知那时的我有多幸福！

 

你给我讲故事。

还教我下五子棋，

开始，你一直赢我，

后来，偶尔会输给我，

不管你是刻意为之还是大意失荆州，

反正我是暗自得意的，你总是开心的。

记得深夜醒来，看见你戴老花镜阅读的那一幕。

记得你不畏病痛，一次次与病魔顽强的抗争。

 

面对上门的外来乞丐，你会让我送上一碗粥或一碗饭。

你会热情招待每一位到来的亲朋好友。

也会帮助贫困的邻居或朋友。

你曾为创办小学慷慨解囊。

总之，永远记得像小猫一样依偎在你身边的点点滴滴，

还有奶奶讲述的关于你的故事......

 

当然，想起你时，

脑海中闪现的首先是你黑而长的浓眉，

炯炯有神的眼睛和温和慈祥的面容。

 

我不甘心我们的故事就此结束，

因为我永远那么黏你，

你先爱了我，我无法不爱你。

我要永续美好，让故事如美丽的童话在梦中呈现，

至我生命的终结。

 

 

我对上苍说，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上苍被感动了，竟让童话般美丽的故事不断在我梦中发生。

我如愿以偿了！

从童年到青年，沉浸、陶醉其中。

但每每睁开双眼，却又发现抓不住你，

又颇感失落、沮丧，

但只能装作万事顺遂的模样，

努力地生活下去。

 

我发誓，发誓要亲自找到你，

渡过时间的海继续寻找。

我搬进鸟的眼睛，

又搬进变色龙的眼睛，

没日没夜，盯着路过的风景疯狂地找你。

忘了芳华、忘了青春。

 

但后来，后来终究在时光里跌跌撞撞地成长了，

认真经历过生命的历练后，

在渐老、淡定的那一刻，

蓦然发现，

你早已活在我的生命里，

你已把勤劳善良、乐观开朗、豁达大度、自强不息、不屈不挠铸成我的脊梁。

你的品德和精神都融入了我的骨髓。

 

我终于明白，你把所有的财富都留给了我，

使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使我成了最富有的人。

我也活成了你想要的模样。

我似乎已经找到了你！

一种年龄，一种领悟。

 

于是，我决定继续用我的天真和童心，

为你亲自建造一个暖暖的小镇，

让你继续住进那个古老的、原汁原味的，

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小镇。

同时，把我生命的第一个章节，

那唯一一个没有忧愁、没有烦恼，

只有被你满满的宠爱包裹的章节保留在小镇。

我把筒子楼那一抹阳光，

把你、把我们暖暖的故事都安放在了小镇。

 

为你建造的小镇不仅有暖心的故事，

有“江南水乡”娴静又温婉动人之韵味；

还有你喜欢的“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有天堂飘来的彩云、有江南撒下的雨、有我朦胧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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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春燕，江苏人；曾从事23年中学教学工作，撰写的教学论文获得过国家级一等奖、省级二等奖、区级多等奖；后又在机关工作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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